人生沒有一個時刻不在變換,人事物在世間上有時起、有時落,有時就是在很困難的時候,有時卻是很顯達的環境,但是心念不能變,這樣的人才有成功的日子。
要說佛的煩惱之前,我先和大家分享現在的人。
因為第六,佛陀曾經「乞食空缽」而回,就是在外面出去托缽,也會遇到全村的人一起不給他飯的時候,何況是我們凡夫的世界。
當然人有貧富的境遇,這是不是永遠的呢?不是永遠的!所以我們以現代看來,現在很富有的人,同樣過去也曾經過貧困的時刻。
就說是有一位現在的人,也是醫界的人士,也已經是很權威的胸腔外科權威者,但是現在年紀已經很大了。所以在我們的社會也曾經有人人很羨慕的人生,他是一位好醫師、是一位良醫。
四O年代他已經讀中學三年級了,家庭非常貧困,父親是一位礦工,母親是一個很賢慧但就是沒受教育,父親也沒受教育,所以他們所過的日子是那麼刻苦。尤其是母親一連串生了七個孩子,家庭環境不好,營養不足,家務事就只有母親這樣操勞,所以母親的身體也很不好。
因為母親體弱多病,還要拖著這群孩子,家庭又那麼貧困,所以這位父親對妻子、對孩子,內心都是一個很愧疚的心,無法讓妻兒生活過得好一點。所以他愈是愧疚的心愈是認真工作,早上天未亮就要出門,晚上又很晚才能離開礦坑、炭礦,所以日夜都是在十分黑暗的地方這樣生活。
這樣經過了二十年後,二十年後他的大兒子已經讀中學了,他覺得負擔更重了。家中又有讀中學、也有小學的,所以他更要拼命做。但是畢竟已經經歷了這二十幾年礦坑的生活,有一天他就開始咳嗽,愈咳愈厲害,但是買米都不夠了,哪有辦法看醫師呢?還是帶病進礦坑。
一直到又拖了兩、三年後,他自己覺得是感冒、發高燒了,咳得非常厲害,已經不得不就醫,那時醫師幫他照了X光,看起來說是「塵肺」。塵肺的意思就是平時在礦坑裡吸了很多石粉或是土粉、炭粉,都吸進肺部了,所以整個肺部都已經硬化了。
醫師就警告他:「你不能再亂動做事了,你最好是好好休息。」
在這個時候,這個家庭的重擔又換給誰呢?當然是母親了。太太不識字,身體也不是很好,現在家庭的生活,這個擔子換太太接下來。
但是孩子就對父親說:「我不要再念書了,反正我現在中學就快畢業了,畢業之後我就去工作。」父親就很生氣罵他,就對他說:「你知道嗎?我對你們母子,內心是多麼沈重的愧疚負擔?我無法讓你們過好日子,現在又看到你母親那麼操勞,我當然捨不得。但是我為什麼一定要你讀書?不論家庭多麼辛苦,我都一定要你讀書,這是我的心願。」
就開始說自己的故事給他的兒子聽。他說他自己本身出生時,他的母親難產就過世了。他說他的父親--就等於這個孩子的祖父--他的父親認為這個孩子帶來家庭的厄運,太太死了、家庭又貧困,這都是這個孩子帶來的。有時心情鬱悶就喝酒,喝了酒就打兒子,一邊打兒子就說:「就是因為你帶來厄運。」所以也不肯讓他讀書。
在這種環境中長大,他自己內心,每次若是對妻兒有愧疚時,他就怨嘆自己沒唸書,但是並不怨嘆父親打他。所以他只有一個心願,不論未來家庭如何貧困,他如何折磨,一定要讓孩子好好讀書,這是父親現在對他兒子的心態。
所以他的兒子知道父親有這番過去的人生,這樣的遭遇,祖父對父親有這種心態,才會造成父親現在對妻兒那種的疼愛,甚至一心,一定要栽培他的孩子讀書,要讀得好。這番心意他了解了,所以他讀書要更用功認真。
過了不久,他的父親已經無法呼吸,就往生了。父親往生之後,母親面對著喪夫,而且家貧,一家子還有八口人,怎麼生活呢?母親的身體還是一年一年老了,而且體弱多病,然而求學絕對不能放棄,這是父親的心願。
但是家裡母親這樣操勞,他也不忍心,所以他採取雙管齊下,就是一早要去送報紙,然後才去上學。都是沒吃飯就出門,求學常常沒吃飯在過日子,所以有一餐沒兩餐地生活。
有一天,他已經從初中畢業之後,又上高中了,開始在送報紙時,當時即將大學聯考。他讀書也要讀到很晚,又營養不良,又是清早一個冬天,他去送報紙。報紙送到一戶人家前面,那一家門前有圍籬,這座圍籬有大門,大門上就有一個信箱,他要將報紙塞進信箱時,忽然間腦袋一陣暈眩黑天暗地,他只好靠在門上,手扶著信箱靠在門邊。
這時另一片門打開了,一位女孩子,這個女孩子就是讀北一女,穿著北一女的衣服,開門看到這位在那裡送報紙的年輕人。看他閉著眼睛,她就叫他:「你怎麼了,有沒有事?」他睜開眼睛,跟她說:「我沒什麼,沒事。」但是這個女孩子就對他說:「看你的臉色很差,你是不是很冷,有事需要我幫忙嗎?」他說:「妳能給我一杯熱開水嗎?」女孩子就趕緊進去,到了一杯熱騰騰的豆漿出來。
看她雙手端著這杯熱騰騰的豆漿,很歡喜,這杯豆漿喝下去,點個頭就趕緊轉身走了,又送報紙去了。路上他一直回憶,自己很懊惱,怎麼一句道謝都沒說。不過他的眼睛看著女孩時,瞄到女孩子姓陳,陳某某,是讀北一女,所以他內心一直想,哪一天我再送報紙時,就能遇到這位女孩子,對她說一句謝謝。
因為連這句謝謝都沒說,所以心裡非常過意不去,所以每天報紙,如果送到這個家庭,他就在那裡,站個起碼兩分鐘以上,但是都沒有機會。
後來考上醫學院了,就離開了這個地方,就到台北去讀書了。畢業了,也開始當醫師了,他的選擇是胸腔外科。那就是因為他的父親,就是死於這種病,所以他求學就是一個期待,就是要讀醫科,很認真。
一直到在某一家大醫院,擔任胸腔外科的主任,有一天他看到病歷,是一為新的患者來急診,看到病歷時,他想:「咦,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?」好想每天都放在心裡的一個名字,就趕緊去看看。雖然歲月經過那麼久了,不過那個輪廓就是那麼熟悉的面孔,所以他就趕緊幫她急救、檢查、照X光片等等…發現是肺部血管的栓塞,整個都塞住了,他趕緊緊急開刀。終於在很危急,很危險的情形下,把她救回來。
住院也療養了一個多月,這個女人她就很擔心,家庭環境不太好,開了這麼大的刀,卻沒有來向她收錢,醫師都說那不要緊,等要出院再說。
一直到她要出院了,護士就送來一張帳單,她的心裡很擔心:「到底我花了多少錢?我要從哪裡拿出錢來呢?」
那張帳單結算起來錢數很大,但是一看,下面有寫字,用紅筆特別寫著:「妳的一杯豆漿,已經抵過這段時間所有的醫藥費了,感恩妳的一杯豆漿。讓我有機會表達欠了二十多年的這句『謝謝』。」
所以這個故事,就是這麼感人。四O年代的貧窮子,如今成名的醫師,只是感念當時的一杯豆漿,二十多年後救她一命。所以有句話說:「惠我一杯水,報以美食;善小必為,其酬十倍。」那不只是十倍而已。
各位,這就是我們平時,就是要累積。不要認為一點善而已,即使你給人一杯水,人家冷,我們趕緊到一杯熱騰騰的水,即使讓他拿在手上溫熱,或是能喝,不要認為這只是一點點善而已。像這個故事,只是一杯豆漿,卻能救他最臨急時的命,非常溫馨。
佛陀雖然成佛了,他在托缽時,對婆羅門,整個村莊都是婆羅門教徒,對佛教是最反感的,他在那裡如何能得到飯呢?所以這就是佛陀他說:「過去生也是一樣有所慳吝,所以慳吝的因,造成現在求不得的苦。只是要求一頓飯,一砵飯都不容易。」
所以布施很重要。
布施或是利行、愛語、同事,這叫做四攝法。
布施即使是一點點,也叫做布施;一點點幫助人、利益人,這也要做利行;說一句好話,這叫做愛語;人與人之間互相相處、互相影響,這叫做同事。這在佛陀的教育中,稱為「四攝法」。這也是很重要,這也是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要奉行的。
所以佛陀也有過肚子餓的時候,也有過沒有人要供養他的時候,何況我們呢?所以人落難難免,我們若能即時付出,這是最重要的,所以大家要時時多用心。
備註:此系列文章內容節錄於《靜思晨語。法譬如水》慈悲三昧水懺講記,是 證嚴上人開示的逐字原稿,有些地方或許不甚通暢,卻是原汁原味,請大家用心體會其中苦口婆心的無量慈悲,一定要珍惜,更要起深信解,用心攝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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